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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后的诸闻泽碧波荡漾,绿草如茵。
十几个白色的帐篷像蘑菇一样立在草地上,十几匹鞍荐齐全的骏马系在帐篷旁,低头啃着草。远处的山坡上,一群群的牛羊如浮动的云朵,悠闲自在。几个匈奴人拿着套马杆,偏坐在马背上,打着盹。
天地之间,一片祥和。
张骞走出帐篷,张开双臂,伸了个懒腰,心情莫名的舒畅。
他的匈奴妻子一边系着钮扣,一边走了出来,嘴里嘀咕道:“还是我们匈奴人的衣服方便,一扎就好了。”
张骞回头看了她一眼,笑道:“那你就留在这里吧。”
“休想。”女人瞪了他一眼,又笑了起来。“怎么,厌倦我了,想娶个汉人女子为妻?”
“怎么会?”张骞揽住女人,在她额上亲了一下。“不是每个汉人都像东方朔一样喜新厌旧。如今天子希望汉匈一家,连赵中郎都娶了单于女,赵破奴还要娶右贤王的妹妹,我又怎么会厌倦你。这次带你来,就是想让单于看看我汉家的诚意。再娶汉妇女为妻,岂不是自打耳光?”
女人白了他一眼,将他推开。“那你说将我留在这里?”
“我是想着,如果能谈成,我或许可以到这里做个太守。”张骞看看四周。“你看这儿的天地多宽阔,哪像长安,到处都是人。”
女人深有同感。“是啊,真若能汉匈一家,你到这里做太守还真是不错的选择呢。在匈奴生活了十几年,不管你愿不愿意,你都是半个匈奴人了。”
“你到长安两年,也是半个汉人了。”
两人互相看了一眼,不约而同的笑了。
正说着,两匹骏马从远处奔驰而来,在他们面前停住。马背上两个小儿,一个是张骞的儿子张虎,乳名阿思,一个是伊稚邪的孙子阿依侯。两人年岁相当,一见如故,天天在一起玩耍。
“阿翁,单于请你去。”阿思勒住坐骑,大声说道。
阿依侯一手挽着缰绳,一边抚胸,向张骞施礼。
“单于说了什么事吗?”
“没有,只是请你去。”阿思想了想,又道:“他看起来不太高兴。”
张骞咂了咂嘴,暗自苦笑。这几天进展不太顺利,伊稚邪喜怒无常,时常说着说着就翻脸了。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又不高兴了。
解开系在帐篷旁的白马,张骞翻身上马,与阿思、阿依侯一起向单于大帐走去。
还没进帐篷,张骞就听到了伊稚邪的咆哮,接着一个银杯从帐篷里飞了出来。张骞眼疾手快,一把接住银杯,却没能躲过酒水,洒了一身。
“单于,又为何生气?”张骞一边抖着衣服,一边走进帐篷,含笑说道,将银杯放在案上。
伊稚邪看到张骞身上的酒水,有点尴尬,连忙起身。
“惭愧,惭愧。”
“无妨,一大早的,谁惹单于了?”
伊稚邪沉下了脸。“我刚收到消息,说我的女儿被软禁了,这是怎么回事?”
张骞吃了一惊。“这话从何说起?”
“我女儿之前常有消息来,现在已经有两个月没消息了。听说她不在长安,在南山的一个小院子里,是不是?”
“公主常有消息来?”
“她一个人去了长安,想念草原和家人,常派人来问候,不可以吗?”
张骞摆摆手,示意伊稚邪稍安勿躁。“赵中郎和亲,天子赏了他府第,知他修道,又在南山安排了一个别院,安静幽雅,正合他意。公主去别院陪赵中郎,不通消息,也是正常的。”
“修道就修道,为何不准我女儿与人往来?我女儿又不修道。”
“南山离长安好几十里,的确不如长安方便。也许是有消息,只是耽搁了。”
伊稚邪将信将疑。“当真?”
“我什么时候骗过你?”张骞拍着胸脯说道:“我这就联系李府君,请他派人去查,给单于一个答复。”
伊稚邪转怒为喜,亲自给张骞倒了一杯酒。“那就多谢大夫了。我那女儿,从小娇惯,从来没有离开我这么久。一下子嫁到长安去,着实有些不习惯。”
张骞端着酒杯,笑道:“单于这么想念公主,何不去长安做个寓公?”
伊稚邪叹了一口气。“不是我不想,实在是我这几个儿子都不成器。我去了长安,只怕草原要乱,到时候汉朝天子也不会满意。”
张骞笑而不语。
他知道伊稚邪在推托,也知道伊稚邪在等什么,但他相信伊稚邪不会如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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